采写：南都记者 王道斌 实习生 沈锐冰  

通讯员 张灿城

因为一次严重的出血型脑卒中，时年58岁的李清（化名）虽经及时抢救摆脱了生命危险，但血肿的压迫、巨大颅压的挤占，使他陷入了长期的昏迷。手术治疗、系统的康复也未能将其唤醒。暨南大学附属第一医院神经外科张茂营主任医师团队通过一台精准脊髓电刺激（SCS）手术后一个月，李清的情况明显改善，经后续治疗，他的大脑终于在昏迷420天后“重启”。

“目前用于手术的脊髓电刺激设备已经成功实现国产化，并纳入了广东医保报销范畴，越来越多类似李清这样的慢性意识障碍患者将从中获益”，张茂营告诉南都记者，他所在的暨大附一院今年以来已完成8台长期昏迷患者的促醒手术，2人成功苏醒，其余患者的相关指标如：肌张力、意识水平、脑血流等也有改善，疗效仍需继续观察。

脑血管意外发生后大脑“关机”

类似患者每年新增近十万人

李清的脑出血意外发生在2022年10月，因为出血压迫和高颅压等继发问题，他很快陷入到了昏迷状态。虽然做过颅内血肿清除手术，去除部分颅骨减压手术和后续的颅骨修补手术等外科手段治疗。他的大脑如同“关机”般再没有被激活、唤醒。“患者的四肢肌张力极高肌肉非常僵硬，对于医生和家属的呼唤不能回应。深度昏迷导致呼吸障碍，他的呼吸都要靠气管切开后的呼吸机予以支持。”

唯一能够证明其还活着的，除了监测仪器的数值外，只剩下眼睛的一部分追光、追声功能。同样因为昏迷，他的气管切口一直不能闭合，护理起来很是复杂临床上，类似因为脑外伤、脑出血、脑梗或其他原因陷入28天以上昏迷的患者统称为慢性意识障碍。“慢性意识障碍又根据严重程度和专业评分来区分为植物状态和微小意识障碍。”

张茂营表示，慢性意识障碍作为一种患者意识完全丧失，无自发睁眼，任何言语和疼痛刺激均不能唤醒的状态，是一种严重的意识障碍重症。“在我国。由于各种原因引起的长期昏迷患者总数超过30万，且每年以5~10万人的速度递增。长期昏迷患者‘死不了，活不好’的状态，往往需要大量的社会资源和医疗资源给予支持，给国家和社会带来了严重的经济负担和压力。昏迷病人如何尽早苏醒俨然已经成为亟待解决的医学难题，神经科学基础研究和临场领域都在进行着不断的探索。”

脊髓电刺激（SCS）治疗慢性意识障碍原理图：通过在颈髓C2-C4水平硬膜外放置刺激电极，脉冲刺激经上行网状激活系统传至大脑皮质，增加脑供血及大脑的局部葡萄糖代谢率，促进兴奋性递质的释放，增强意识冲动及脑电活动。

通过生物电刺激重启核心开关

不少意识障碍患者可被促醒

针对昏迷患者的促醒治疗，目前主要有药物治疗、康复促醒治疗和神经电刺激治疗三种方式。脊髓神经刺激术(Spinal Cord Stimulation, 简称：SCS)是在患者的颈部安装一根电极片，连接的刺激器埋入皮下，每天进行12个小时的微电流刺激，从而达到唤醒病人的目的。脊髓神经刺激术能够改善“植物人”的临床症状，脊髓电刺激加上高压氧、针灸、理疗等综合治疗为一部分昏迷患者的促醒带来了希望。

“神经医学领域通过长期的研究发现，对慢性意识障碍患者颈2处脊髓神经给予安全阈值的生物电刺激，能够较好的起到‘重启’效果。”张茂营表示，国际国内的研究数据显示，约20%的昏迷患者对神经电刺激治疗敏感、有效，而经过详尽术前评估和系统的康复训练，约50%-70%的微小意识障碍患者能够取得一定的疗效。“这些原本昏迷的患者在治疗后能够实现苏醒，能够执行简单的指令，语言和肢体能力也能得到改善。”

张茂营主任带领团队手术中

以文前提及的李清为例，为帮助他尽快恢复意识，回归正常生活，张茂营团队对其进行全面的术前评估，确认其适合开展SCS促醒手术后，今年为其植入了刺激电极，术后效果逐渐显现。“术后7天开机后肌张力有所下降。经过近6周的SCS刺激后，近日，他终于醒来了，手部能够持握较轻重量的物体。更为关键的是，困扰其喉部气管切口不闭合的问题也得到了解决。”

治疗团队后续将为其实施系统的康复治疗措施，并且为了预防患者合并症的出现，为患者适度进行双下肢活动的锻炼。“SCS的手术效果是逐渐显现的”，张茂营介绍说：“接受唤醒手术后，病人并不会马上苏醒。经过手术评估后，符合手术条件的患者在SCS治疗后，相当一部分会逐步恢复自主意识，甚至恢复生活自理能力，重返社会。”

有了医疗保险的加持

脊髓电刺激可及性正在加强

促醒手术的手术方式主要是通过外科片状电极植入，手术采用小切口，将刺激器放置在硬膜外腔内，对病人的创伤小，手术恢复时间快，短时间可以开机治疗。“目前适合进行脊髓神经电刺激置入术的患者主要有：颅脑创伤；脑出血、脑梗塞后和其他原因导致的昏迷患者。”

据悉，目前用于促醒手术的刺激电极分为临时和永久两种。前者为患者提供短期的电刺激，价格约为2万元左右，而后者能够为患者提供持续半年以上时间的电刺激，耗材单价相对更高一些。

“随着我国国产耗材的获批上市，广东省又将此类耗材纳入到了医保报销的范畴，SCS促醒手术的可及性正在加强和改善。”据悉，在医保新政实施后的2024年，仅暨南大学附属第一医院神经外科一个中心，就已经为8名长期昏迷患者实施了手术，其中两人促醒效果非常不错，其余患者的相关指标也有改善，仍需继续观察。

“当然，并不是所有植物人、微小意识障碍患者都可以适用该手术”，张茂营表示，术前评估的目的在于筛选合适的病人接受手术，以提高手术有效率。脊髓电刺激手术操作过程本身并不复杂，手术时间一般较短，术后恢复一般较为平稳。手术之前需要进行详细的术前评估，通过检查需至少确认患者脑细胞依然存活，部分大脑功能正常，神经系统尚具备可塑性，即患者处于最小意识状态。